《河南财经政法大学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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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在笔上的故人

   期次:第527期   作者:周佳童   查看:30   
尔去,留有影。余记之,偶有怀想。
韦丛走后,元稹为其写下《离思五首》,其四为: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取次花丛懒回顾,半缘修道半缘君。我们都略有耳闻于元大才子的风流,倒是没想过他竟如此矜持。韦丛留给他的背影,似沧海之水,似巫山之云,他自知此无人能及,却含蓄的补充着:“流连于花丛中懒得回顾,只有一半的缘由是因为你我曾是夫妻,另一半的缘由是我修道者的身份”。他藏藏掖掖,似是不好意思,却让这离人的背影更加深刻。那百般贤良的女子早早的没了性命,却留给自家官人“顾我无衣搜画箧,泥他沽酒拔金钗。野蔬充膳甘长藿,落叶添薪仰古槐。”的背影。薄命的佳人去,她慢慢走,慢慢走,长相思的人只能偶尔望着她的背,却永远叫不来她回头。那满腹才情的爱人执笔,能把这背影留住也是幸好。
元大才子把留念写的凄苦,但总归是安静的,他的苦在心里慢慢熬,不会大声的哭。白居易写给微之的诗,倒是让自己的苦叹着气在哭着。元稹去世后九年,白居易作《梦微之》,长叹道:“夜来携手梦同游,晨起盈巾泪莫收”。白先生似乎总爱做梦,他的微之在时,也写过一首《梦微之》送他,那时诗里说:“不知忆我因何事,昨夜三更梦见君”。而今生死一别,原来的话语能讨来一句“我进因病魂颠倒,唯梦闲人不梦君”,今时的梦里相见醒来却只留他一人在哭,复叹:“君埋泉下泥销骨,我寄人间雪满头”。他放在心头的好友病逝,生死大势何以挽回?他知此影不可追,他知此影不复回,但思君心切,望其背影,念其在时,苦不堪言。明了明了,倒不如还是哭一场。
乐天的哭是悲切,风吹成细碎化开是水。颜真卿的哭则是撕裂,风不过把其咬成石子,磨成沙土也不会化开。《祭侄文稿》的开篇提起堂侄,他一开始书写的线条还是明快的,“惟尔挺生,夙标幼德。宗庙瑚琏,阶庭兰玉,每慰人心”,回想起侄儿生时的出众总是让人欣慰,这后面的“父陷子死”才如此痛彻心扉,然后他难以压制的悲痛让其笔下的“呜”字虚成了一条线。身首异处,那逝者留下的背影是刚正的,则越觉得可惜。血肉连着的至亲,走吧走吧,我心是不甘,但除却伏案提笔、长哀不起,又有何法?
背影,是那些离开的人留下的。可惜那些离开的人,不会知道我们会有多想他。他不知我们何等遗憾,又何等悲切不堪。但背影带来的最大的可惜还是要送给那些永远望着背影的生者,是为何遗憾?又怎么不堪?那些面面相对时说不够和说不出口的话,对着背影要让谁听呢?而且,到这个时候我们不还是在掩藏,何必撒谎说是偶有怀想。你我都知,不是这样。
尔去,留有影。余记之,念念不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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