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河南财经政法大学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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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锁

   期次:第543期      查看:27   
窗户没关,能清楚地听见外面偶有的虫鸣声,夜色遮掩下,一切都显得明晰又脆弱。就像白天被自动隐藏的情感,一到夜晚,凉风吹来,就被勾起,蠢蠢欲动。
家里又是空荡,卧室的壁灯被调到最暗,是整栋楼唯一的光。马路上,汽车驶过减震带时的沉闷声一次次敲打耳膜和胸腔,五分钟,六辆车驶过,远光灯六次打在床头白色的墙壁上,又迅速隐去,剩下一室的安静。耳朵里,“咚、咚、咚”的杂音传来,意识渐渐模糊,虫鸣声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,慢慢远去,又渐渐清晰。
不只虫鸣,清脆的鸟叫声,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,狗吠声,母鸡抢食的声音,还有,太阳升起的声音……都在那短短一分钟占据了所有,叫醒了沉睡的器官。
睁开眼,还未清醒,一声“吱呀”,一声“起床了”,随之而来的是大片阳光的倾撒而入,我有一瞬间的呆滞。
“妈,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“睡迷啦?饭好了,快起来吃饭。”说着,挽起鹅黄色的窗帘,拔起铁栓,推开木窗,又出去了。
木的?我瞬间坐起,掀开薄被,拉开卧室的木门,穿过堂屋,两扇门,半开,暗沉的木,上面爬满了褐色的纹路,是无数次被推开又合上的日子,沉淀了我所有儿时记忆的,那两扇,木门。
门缝里,有一束阳光投在水泥地上,有淡淡的花香穿过木门,被嗅觉捕捉,贪婪地不想错过。
双手终于抬起,轻搭上半掉的门栓,又紧紧握住,指尖泛白。猛地拉开,那大把阳光瞬间洒满门前的空间,清香也涌入。
院子右侧的楼梯旁,那棵梨树,那树梨花,许久未见。有晨风拂过,点点白色飘落,飘落在台阶上,飘落在脚旁,飘落在身后的门上,飘落进屋子里,在阳光下,透出淡淡的金黄。抬眼,梨树后面那片竹林,有鸟儿飞进,又扑腾着翅膀飞出,满目的绿色,顶端阳光照射处,叶尖一层金粉。
院子里,母鸡在夺着食,那一块儿很是闹腾。“汪”的一声,那团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的黑黄,扑了上来,在脚边摇着尾巴,转来转去。那几秒,我全身僵硬。
“狼克”,我蹲下,轻声唤它,搂住它的脖子,抚着它脊背上的毛,“你也回来了,我都好几年没见到你了。”它蹭了蹭我的颈窝,呜咽了几声,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。
眼泪瞬间涌出,“你怎么,都不来接我放学了?”狼克它微挣,我松开手,它又围在脚边转了几圈,下了台阶,我跟上。
“你去哪?该吃饭了!”老妈在厨房喊道。
“我等会儿再吃!”
穿过院子,路旁,一树树惊喜。三棵桃树,一棵毛桃树,两棵油桃树,两棵柿子树,两棵杏树,两棵樱桃树,还有,那一棵桂树,路边,小池塘边,那些树,全都开了花。
是梦吧?是梦,我知道,桂花都开了。狼克咬着我衣角,拖着我走,走过一棵棵开花的树,闻到一阵阵花香,狼克跳着,在树下转着圈,想要碰碰花,可就是抓不到,急得直摇尾巴。我失笑,上前,轻折下一束桂花枝,转身,狼克却在那一瞬间消失。
回身,堂屋的那两扇木门缓缓合上,吱呀声停止,门,落了锁。
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在慢慢后退,木门在退,梨树在退,楼梯在退,整个院子在退,整片竹林在退……然后,消失,再也不见。
只留那枝桂花,还在手中。
再醒来时,脸上紧绷,干干的,头有些痛,睁开眼,白色的窗户,银灰色的窗帘,一半拉上,一半束起,有光,白得刺眼。

转动门把,下了楼梯,拿起客厅茶几上的钥匙,插进锁孔,咔嚓一声,门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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