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河南财经政法大学报》  
上一期    下一期

旧门旧事

   期次:第543期   作者:方雨飞   查看:53   
那时恰值枝头杏花红,还偏觉得红不过手中的糖葫芦串,嚼着山楂悠悠转转,顺着河边小路走上一段,再拐进路边一条小道,就能看见老家那扇枝叶掩映下斑驳的大门。
大门是最普通的农家木门,几片厚实的长木条拼出来两扇,敲敲打打就成了门,下面有两个各凿出一条渠的方形石墩,中间插上同样是木条拼出来的一块简陋木板便成了门槛,木门一推就“吱呀吱呀”响,还漏风,却不显得破败。
门前窄窄的小巷子被姥姥种满了花花草草,月季杜鹃甚至还有路上看着好看的野花,还专门辟了一排来种菜——明明不远处就是自家的田,还是闲不住。
小时候我最喜欢和舅舅在门边玩,毕竟老家没有太多东西可供娱乐,难得能拿出来的玩具年幼不懂事的我还看不上,偏偏对这些城里见不着的风物最感兴趣。舅舅站在门外,折几片门边各种花木的叶子或者揪几朵花,顺着门缝一点一点探进门里,让另一边的我猜猜这是什么。一开始,什么都不会的我只能瞎喊,舅舅便耐下心来给出提示,等我兴奋地喊出答案,便顺着门缝上下滑动让我逮住它们,不知为何,这样简单的小游戏往往能让我开心地吱哇乱叫,笑得连气都喘不匀。
游戏的结尾,往往是蹦跳到脸通红的我喘着粗气听姥姥抱怨那一捧碎的花草叶子。姥姥盯着舅舅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责备:“哎呦,就知道糟蹋花花草草,菜洗了吗?快去!”一边收拾一片狼藉,一边又折下一株花来让我攥手里,“这是杏花,好看吧?”她把碎叶子扫进簸箕里,回头笑眯眯地问我。
不过那次来,是要向门作别。
城市不断扩张,楼盘又紧跟着井喷式攻城掠地,原本还算偏僻的老家小镇不知何时也成了风水宝地,姥姥也要搬家了。
很明显,那时的我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。
空竹声回荡在河岸边,有竹节洒落在石板上,一地叶影散漫,抬眼就看见如絮暖的阳光洒在老家的门上。
门上的福字还是崭新崭新的,两个月前刚刚贴上。老家贴福字很奇特,老人们永远不会把旧的福字揭下来,而是直接将新的福糊到旧的那一层之上,每当那张寄托着新年希冀的纸经一年日晒雨淋褪色到看不清时,便有一张新的红纸接替它。
门前二月柳色十月颓,年岁积累下门上的福字已经糊了厚厚的一层。而在我的记忆里,贴福字的场面似乎只有寥寥几次。
那天所有人都在帮着收拾东西,剩我一个人在门口拨弄花草,没一会我就耐不住寂寞,跑进屋里拽着舅舅的衣服就要往外拖——我不管,陪我玩。舅舅还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反应,姥姥就已经开始冲他唠叨:“哎呀你在这碍手碍脚的,你看,东西都放错了!别帮倒忙啦,快跟她玩去……”
舅舅把我领到门口,我便门槛内站定,等他把门半掩再把花花草草递进来,他却顺手把我抱过门槛带我认起花来。“我认得!”因为上次来的日子还没过去多久,花草的名字还记得一清二楚,“不用教,直接开始就行!”我大喊,一如既往的特别兴奋。
同以前一样一场游戏下来,结尾却有了些许不同,这次姥姥没有责备,甚至多折了几株花塞进我手里,而舅舅在一边笑着问我:“以后还能记住叫什么吗?”
现在真的不能了。
与木门的作别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,当时只觉得春阳甚暖,连带心情都有些雀跃,但如今回忆起来,总能将不舍与遗憾再添到其中,一点一点把那份思念加厚。
就好似姥姥看到别人院前栽的瓜果蔬菜,不经意说:“以前咱家门口也有”,那时候突然涌出的怀念。

年少不懂悲欢,光阴匆匆而过之后,才知道春光,易将人犯。

河南财经政法大学 版权所有 

北京华文科教科技有限公司仅提供技术支持,图文与本公司无关

京ICP备12019430号-7

本期已有11010次访问,全刊已有2100028次访问